最大的危机是信用危机

作者 I 王力

蒙娜丽莎集团文化总监

2024年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主题为“重建信任”。看来不仅仅是中国市场出现了信用危机，全球市场都出现了信用危机。

2023年中国经济增速达5.2%，但除了新能源、半导体等极少数高科技行业外，绝大多数传统制造业并没有感受到经济增速带来的市场繁荣，反而有许多行业陷入了产能过剩、市场低迷、消费不振的泥潭当中。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，许多传统制造业都需要寻找新的赛道和增长动力，以实现企业的持续经营。

动力来自于哪里？首先来自于信心。对于未来、对于市场，媒体和民间普遍弥漫着一股不太乐观的情绪，缺失了过往好长一段时间以来信心百倍、激情满怀的创业热情，更多的资本、更多的投资者选择了观望、收缩甚至躺平。

没有投资，就没有消费。可如今的环境下，投资变得更加小心翼翼，甚至举步维艰。

外部市场环境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，最根本的原因，既不是经济危机，也不是金融危机，而是整个社会和市场的信用出现了危机。

相比经济危机、金融危机，信用危机才是最大的危机。因为前两者都有得救，国家可以针对危机出台这样那样的救市举措。但信用危机却很难救，“狼来了”的故事讲多了，下次再讲，任你讲得天花乱坠，也没有人相信，这才是当下最大的危机。

富豪阶层，早已积累了天量的财富，只要不投资、不亏本，几乎永远都花不完；中产阶层，只要远离房市、股票、基金等各种理财和投资，也足够自己未来几年的各种开支；年轻一代，早已看透了被割韭菜的命运，无论怎样努力，也难以跨越阶层，只要不买房、不网贷、不结婚、不生子，小日子照样过得很潇洒。

这，就是当前社会的真实写照。

当然，无论是经济危机、金融危机，还是信用危机，都有着严格的定义和评判标准，目前还算不上真正的危机。但不可否认的是，各类危机的苗头都已经出现。地产爆雷、大厂裁员、市场低迷、需求萎缩，我们不敢承认，也不愿多讲；多少高管违规套现，多少企业造假上市，但偶有处罚却也只是轻描淡写，最后只剩下更加疯狂地造假与收割。

移动互联时代，科技日新月异，可社会诚信体系和信用体系却在悄然之间一步步坍塌，当有人理直气壮地喊出“凭本事借来的钱，为什么要还？”时，劣币驱逐良币的潘多拉魔盒就被打开了，越来越多的人游走在社会信用体系的灰色地带，更多的人不断突破道德、法制的底线，失信者的违法成本之低，使其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资源和非法利益，并进一步助长了其触碰红线的气焰，而守信者却一步步被逼到了社会的边缘。

在地产没爆雷前，房地产对包括瓷砖在内的各类建筑、装饰材料的采购，除了不合理的保证金，还有漫长的账期，即便到期，也常常出现因这样那样因素而无法承兑的空头商票。令人难以相信的是，这样一种违背商业基本规律的交易模式，却得到了上下游企业的共同默认，或者说接受。

然而，随着地产爆雷越来越多，上游供应商对地产集采风险存满警惕，尤其是那些已爆雷的房企，被供应商要求现款交易。因为失信，因为债务危机，地产商不得不承担巨大的信用成本。

不仅仅是商业活动，整个市场最大的危机就是信用危机，尤其是社会公信力的丧失，将使人人自危，人人没有安全感。一个没有信用的社会，无论企业还是个人都寸步难行。消费者不敢消费，任你说得再天花乱坠，我也不相信，只相信手中有限的一点真金白银；老板们不敢投资，投什么都免不了被坑、被骗的风险。最后的结果就是人人提防，个个躺平。

2023年，全社会都在喊赚钱难，政府没钱、企业没钱、员工下岗，许多地方甚至连公务员工资都出现了拖欠，但来自央行的统计数据却是居民储蓄存款增加了25.74万亿，创下历史第二高。没钱的不敢消费，有钱的也不敢消费，这样的环境下，谈经济复苏和增长何其艰难？

当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货款因地产商爆雷而最终化为泡影之时，当数百万购房者既收不到房还要月月还房贷之时，当无数投资者在股票、基金等平台的终身财富倾刻间灰飞烟灭之时，当越来越多的应收账款存在坏账烂账的风险之时，许多人的人生观、世界观、价值观，都已发生了重大的变化。

人们一方面感叹世风日下，人心不古，一方面又投机取巧，见利忘义。信用缺失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，既加大了市场的交易风险和成本，又阻碍了各主体间的正常业务往来，同时压抑了资本的投资欲望，让整个市场处于螺旋下行的通道当中。

马云说：“让信用等于财富，社会才会走向正能量”。没有了信用，一切救市的举措和政策都将变得毫无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