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风暴下的湖北陶瓷人：进不去的厂，回不了的家

陶瓷信息 | 2020年春天，一场新冠肺炎打乱了往日的宁静。一时间，湖北成了“热搜省”，武汉则成了“网红城”。在陶瓷行业，除了疫情，还有一群人牵动着行业上下——湖北陶瓷人。他们可能是返厂无望，为生活担忧的一线工人；也可能是背负经营压力的企业主；亦或是奔赴终端一线的经销商、业务员；……

保守估计，有近万湖北陶瓷人滞留在湖北境内，作为这场疫情下最“特殊”的群体，他们的工作、生活都暂且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虽然身不由己，但残酷的市场竞争不会因为疫情划上终止符，随着陶瓷企业复工的加快，“夺回失去的时间”，成为所有湖北陶瓷人共同的目标……
 

进不去的厂，回不了的家

2020年2月26日，广东佛山，一家陶瓷化工厂门口，大大小小的礼炮盒规规整整的摆在供桌旁，只待吉时，图个“开门红”的好彩头。

鞭炮齐鸣，产销两旺！这是所有人对复工的美好祈愿。

对过去一个月受疫情而停滞的陶瓷行业而言，对“开门红”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。鞭炮燃尽，升腾而起的烟雾还未散去，被烟雾笼罩的天空显得有些阴郁。在当天的开工照片中，同事们整整齐齐，每个人的脸被一只天蓝色的口罩遮去大半，但快门还是记录了每个人笑着的眉眼。

尽管这场仪式相比往年晚了大半个月，但张伟却不得不继续“缺席”。看着同事传过来的照片，他有些焦虑。

1月份公司放春假，忙碌了一年的张伟一家人回到湖北黄石阳新县的老家，陪父母过春节。

谁也没有料到，一场突然爆发的新冠肺炎，彻底打乱了原来的计划。加重的疫情，让张伟推迟了回佛山返工的日子，但具体哪天能回去，也不好说，一切都要看疫情的防控情况。

好不容易捱到了2月中旬，按照往年，此时，陶瓷行业已经全面复工，公司也已经陆续接到陶瓷厂的订单开始发货，但今年，一切都安静的出奇，张伟每天如坐针毡，一家人也跟着一起着急。
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，回去了也要继续隔离，这样算下来，开工1个月就没有订单，这个月还有房贷、车贷以及一家人的生活支出，压力有点大。”

这一次，疫情造成的复工延迟、订单延期的现象几乎蔓延了整个陶业，“不同于其他行业，工人不进厂，机器不动，物流不通，就没有收入。”

转机在二月下旬，多个建筑陶瓷产区陆续发布通知，推动企业有序复工复产，2月14日，张伟一家终于拿到了一张去往“佛山”的通行证。

然而，他不知道的是，前方等待的，又是14天的定点隔离。

“出发时和社区沟通，说可以居家隔离，到达之后通知说政策有变，必须去指定地点隔离。”张伟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，刚到佛山，就要被隔离了，他内心想早点回家，难免情绪焦躁，因为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境地。

但特殊时期，不能添乱。就这样，张伟的隔离生活开始了。

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、空调、电视机、一体式衣柜和写字台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。除了房间里鲜黄色的医疗废物垃圾桶格外惹眼外，这里与一般经济型酒店无异。

在这里，每人每天的体温都会记录在案，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需求，比如衣架、零食或方便面，也可以在群里的物品需求表里告知，隔天后勤人员会装在塑料袋里，标好房号，放在这一层电梯口，自己去取。一日三餐有人送到每个楼层，工作人员把装在黄色大箱子里的盒饭推出电梯口，大叫一声：“开饭啦！”，然后出去拿就可以。

第二天一早，他发了朋友圈：“免费的酒店，免费的早餐，品种丰富，服务很好。”

既来之，则安之。“疫情怎么办，国家更是受灾，咱们只是小小的一部分，不惹事就好。”张伟说道。

相比之下，张伟是幸运的。厂里还有其他来自湖北地区的一线工人，因为靠近重点疫区，当地采取封城措施，至今还未解封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怎么保障生活？解封后能否按时返厂？返厂后能否按时上工？岗位是否会被代替……

一直以来，湖北是劳务输出大省。在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时，湖北就已经是全国第5人口输出大省，向其他地区输出了589.0万人，主要分布在广东、浙江和江苏——正好就是着急复工的长三角、珠三角大省。

出来的湖北人，或许是幸运的，起码不用担心养家糊口的问题，复工只是时间问题。但是对于大部分湖北人而言，将是一场综合考验。“进不去的厂，回不去的家”，可能是大部分湖北人现阶段的处境。

2月29日，天气晴。张伟一家为期14天的隔离期结束了，社区工作人员为张伟一家开具解除隔离观察通知，并将协助办理的社区出入证一并送到张伟手上。走出酒店，看到久违的蓝天，他长舒一口气，但愿这样的日子能够早点过去。

工厂已经开工，生活也逐步步入正轨，祈愿春暖花开。

“1个月不开工，成本支出就是10万”

宋莺在佛山经营一家小型背景墙企业。1月6日，公司发完最后一批货，宋莺组织公司同事去惠州团建，按照年前的计划，团建结束之后就放假，正月十七（2月10日）正式开工。

1月12日，宋莺回到老家湖北襄阳，用她的话说，“假期正式开启了家庭主妇模式，早上送小孩上学，晚上给母亲做理疗，偶尔见缝插针补个觉，一天过得忙碌而充实。”

但是，这种平静美好的生活，在几天之后被一场疫情所打破。一不小心，武汉成了“网红城”，湖北成了“热搜省”。

宋莺位于湖北襄阳的老家。小区喇叭每天轮番地喊：“紧急通知，关爱生命，不要下楼。”

宋莺内心有些失落，除夕夜，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：“不知道返回佛山的时候，高速是否会被封？不知道是否因为来自湖北而被周遭的人嫌弃？”疫情发生后，她所在的佛山的一个业主群里，有人说“要远离湖北人”，她听后内心五味杂陈。

“湖北人怎么了？湖北人有错么？”宋莺反复问自己。全国最优质的资源、最紧缺的物资都分配给了武汉。全国人民都在喊“湖北加油！武汉加油！”听的人热血沸腾，而当湖北人就在眼前的时候，就变成了“远离湖北人，湖北人太危险了！”

一边感受全国各地涌来的关心和爱，一边遭受外围花式的歧视和冷眼，此中煎熬，宋莺自知。她想起很多年前读过的莫泊桑的小说《羊脂球》，湖北人不就是现实版的羊脂球么。

她在工作群里发布延迟复工通知，将正式开工时间延迟至3月。

进入2月，全国都在热火朝天的复工，襄阳还在封城，小区楼下喇叭不间断地喊：“紧急通知，关爱生命，不要下楼……”。这一刻，宋莺的内心是崩溃的。

按照现下的政策，宋莺返回佛山后，作为从疫区来的“重点关注对象”，要定点隔离14天，她不愿将时间浪费在隔离上，“复工前有大量的工作要做，很多线上的背景墙订单还等她设计，这样工厂只要一开工，立马就能生产。”

2月5日，广东佛山出台支持企业共渡难关十条政策意见，助力企业复工复产。1个月不开工，没有订单，不少企业的资金链开始紧绷。宋莺认为，目前出台的政策不一定能真正落实在每一家企业身上，中小企业面临的困难会普遍存在。

“建材不是生活必需品，客户可以延迟消费，但是企业税收、工资、社保、租金等压力还得自己扛。”宋莺算了一笔账，1个月不开工，企业的成本支出需要近10万元。而且年前制定的员工招聘计划也只能搁置到3月份。

对于民营企业而言，时间就是生命。“2020年，老板将成为最郁闷的职业，开工感染，不开工倒闭。”像宋莺一样，在佛山经营小型陶瓷企业的人不在少数，且都面临类似的问题。

“本来计划今年努力一把带领员工奔小康，但一场病毒战争直接将人打回1942。”宋莺揶揄道。

马上进入3月份了，窗外春暖花开。宋莺知道，身在襄阳，一时半会走不出去，她也做好了宅家远程办公的准备，接一些淘宝线上订单，赶在工厂开工前完成设计。

虽然身不由己，但残酷的市场竞争不会因为疫情划上终止符，随着佛山陶企复工节奏的加快，“夺回失去的时间”成了企业的共同目标。为此，3月份，企业无论如何都要复工，即便是面临被隔离的现状，宋莺的返程日，也不得不定下来……

湖北陶瓷人，你们过得还好吗？